我的合伙人是AI|甲子光年
创始人
2025-11-20 14:15:04

AI时代的“一人公司”能跑出独角兽吗?

作者|温丽虹

编辑|王博

在上海市长宁区愚园路的一处住宅内,创业者叶纯俊运营着一家拥有全球百万名用户的科技公司。

这里没有忙碌的员工,只有闪烁的屏幕和叶纯俊一人。但在他口中,这家公司从未“孤军奋战”,因为叶纯俊的团队里有一群特殊的合伙人——AI。

一年多来,叶纯俊利用AI逐步构建了一套全新的企业运作逻辑。他的公司专注于提供AI驱动的互动内容与情感陪伴产品,运营至今,这家有着百万名用户的公司,月收入稳定在2到3万美元之间。

2025年的夏天结束之前,中国传媒大学毕业生陈郅悦忙着在杭州找一方落脚的屋檐。她需要的房子不大,但要求“其中必须有一间是书房”,用来放置她的“一人公司”。

她开发了一款名为Mirrorfy的单人直播软件,用户可以用这款软件随时随地开启一场虚拟直播,软件会采用AI生成虚拟观众,与用户进行弹幕互动。

Mirrorfy诞生于陈郅悦参加的一场“72小时AI生存挑战”,当时她需要在上海浦东一家民宿的封闭房间里依靠AI工具生存72小时。在这72小时里,不具备成熟编程能力的陈郅悦,在AI的辅助下,完成了产品绝大部分代码的编写。过程中,AI还为Mirrorfy设计了Logo。

Mirrorfy界面,图片来源:受访者提供

近几个月,「甲子光年」接触了多位年轻的创业者,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:合伙人AI

在互联网时代,随着云计算和分布式数字基础设施的出现,就曾诞生一些“一人公司”。但是,在这一波AI浪潮中,随着AI模型能力不断增强以及AI Agent的落地应用,“一人公司”的含义和可能性有了新的扩展。

「甲子光年」认为,AI时代的“一人公司”往往由单个或少量创始人主导,借助AI模型或AI Agent,将绝大部分业务流程自动化,使用极少的人力,实现过去多人协作才能完成的可持续经营与增长的商业形态。

还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想:AI时代的“一人公司”能跑出“独角兽”吗?

1.一切都不一样了

去年,在和Reddit联合创始人阿里克西斯·奥哈尼安(Alexis Ohanian)对话时,OpenAI CEO 萨姆·奥尔特曼(Sam Altman)分享了一件趣事。

“在我们科技公司CEO朋友的小群里,大家设了个赌局,赌什么时候会出现单人运营的10亿美元公司,”奥尔特曼说,“这要是没有AI简直无法想象——而现在它即将成为现实。”

一般来说,成立时间不超过10年、估值超10亿美元的未上市创业公司可被认为是“独角兽”公司。

今年5月,Anthropic CEO达里奥·阿莫迪(Dario Amodei)则针对“一人公司”做出了大胆的预测、他预计新的AI模型将使“一人公司”前所未有地蓬勃发展。当他被问到,是否有可能出现“一个人利用AI创建出一家估值10亿美元的公司”时,阿莫迪的回答是:“这肯定会发生,最早可能就在明年。”

无论“一人独角兽公司”何时出现,AI时代的创业逻辑不一样了。

“当我把AI从工具转变为‘智能合伙人’时,一切都不一样了。”叶纯俊告诉「甲子光年」。

叶纯俊的办公桌,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

在叶纯俊看来,AI时代“一人公司”出现的动机区别于互联网时代。它并非起源于节省成本的权宜之计,而是来自一个个曾经难以实现创业想法,因为AI已经将创建和运营一家科技公司的关键生产要素(如工程师团队、算力和数据)商品化了。

这意味着,创业者可以绕过传统“组建和管理人类团队”的复杂形式,通过直接购买算力和AI能力,以高效的资本和运营效率,构建一个“人机协同”的商业系统。

AI Agent可以将人的工作流程嵌入软件中,释放人的时间,以便在更短时间内做更多事情。创业者可以给AI Agent分配任务,它们可以在不同程度的自主性下做出决策。多个AI Agent甚至可以在互补任务上协作,完成真实的工作。

对很多创业者来说,AI合伙人不仅能提供技术价值,还能提供情感支持。

“一人公司”创业者阿花(化名)对「甲子光年」坦陈,AI是她最忠实的创业伙伴。

当自己对产品方向、定价甚至路演的工作思绪繁杂时,她会把内心的想法一股脑地发语音抛给AI,让AI把自己的千头万绪梳理出线头,“它永远清晰、永远caring(关怀),又不会分我股权,所以我可以把那些连自己都嫌乱的烦恼,毫无修饰地‘倒’进对话框。”

阿花说,AI会减轻她的决策压力,并且拥有让人依赖的魅力:“AI不会抢credit(抢功),也不会否定你,只会不停给选项,这种‘纯粹’让人敢把最原始、最幼稚的想法扔进去。”

湖北武汉的“一人公司”创业者袁六伟则对「甲子光年」讲述了一段被AI合伙人“拯救”的故事。

袁六伟经营的是一家知识付费公司。他的生意,围绕着如何帮助顾客用好AI来展开。袁六伟没有雇佣员工,整个公司就像一个现代化的“数字作坊”。

2024年下半年,袁六伟的AI入门课的生意步入正轨,与此同时,袁六伟嗅到了危机,经营数据提示他,公司的商单开始呈现数量减少增长停滞的态势。

该做关键决策的当口,袁六伟求助了AI。

“如何迭代我的商业模式?”袁六伟的询问对象是Anthropic的Claude,他将其视为自己的“AI合伙人”,不消几回合,Claude就帮他归纳出应对之策:开发B端业务。

“B端培训有源源不断的商单,做好了口碑和名片,自然会吸引更多B端的商机,还能返向带动C端学员。”袁六伟总结自己和AI那次讨论的结果。这成为他贯彻至今的决策思路。

AI合伙人明确了重点方向后,袁六伟开始适当免费、低价地去接企业的商单,以促成与企业的合作。建立口碑后,他发现自己开始稳定地能接到企业的培训订单,公司的经营情况也有好转。

这种合伙人在现实中并不好找,但对于年轻的创业者来说,更难的是如何组建团队并让组织高效运转。

2.从“科层机器”变成“智能生命体”

20世纪初期,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·韦伯(Max Weber)在研究现代国家与资本主义兴起的过程中提出了“科层制(Bureaucracy)”概念。他认为,现代社会要实现理性化、效率化的治理,必须依赖一种具有严格规则、分工明确、权责清晰的行政组织形式——“科层制”。

科层制的优势是可靠与秩序,但代价是:组织失去弹性,人被困于流程与指标的“铁笼”。而当AI模型和AI Agents进入组织结构后,执行规则的主体不再是大量人力,而是可自治、可协作的智能系统。

每天,叶纯俊都需要处理来自用户反馈的信息。这些信息散落于X(原推特)、Discord等社交媒体平台,庞杂、细碎。纯靠人力收集和整理,需要耗费大量精力、时间。

叶纯俊引入了AI助手,让AI做第一步的消化、沉淀,并维护成一个完整的战略文档,辅助他进行产品思考和最终决策。不定期地,他会与AI进行头脑风暴。

创业初期,有一次他与谷歌的Gemini共同撰写产品需求文档的初稿,在拿到Gemini的输出结果时,他被那份文档的完成度震惊了。如今想来,叶纯俊只剩盛赞:“现在AI写的一个产品的PRD(产品需求文档)可能比95%的产品经理写的都要好。”

技术研发的核心环节,叶纯俊也交给了AI,“现在我们的技术研发,90%的Coding部分都是AI完成的。”这也让叶纯俊的角色发生了变化:从亲手写代码,转变为架构设计和代码审查。AI负责执行,而他负责把控方向和质量。

叶纯俊的公司在社交媒体等平台推广的素材,从创意到落地,都利用AI实现。这种方式产出的视频有很多达到了百万甚至千万播放量,而叶纯俊不用耗费大量的精力去执行落地,只需要集中精力做决策和成果验收。

目前为止,叶纯俊的“一人公司”每个月产生的大部分收益都用来购买算力和技术,以持续提升产品体验。他计划通过智能资源的“飞轮效应”,而非人力资源的积累,来拉动公司长期增长。

“这是AI时代‘一人公司’的魅力所在。”叶纯俊拿传统公司的团队组建举例,他认为当下创业正在进入一个“人少力量大”的阶段,“在过去,如果我的团队有50个人,那我做什么决策,都需要考虑这50个人的生活问题。现在不需要了,我需要考虑的,往往只有需要多少成本来购买算力。公司的运营靠算力,产品也靠算力,只需要支付订单即可。”

在上海,小鹿光年的创始人许婷也对这点颇有感触。她复盘了用AI参与公司产品开发的经验。

在许婷的构想中,这款回忆录,可以帮助很多老年人用极低的费用,撰写一本过去需要雇佣专业团队、耗费成千上万元才能完成的的个人传记,是一项技术普惠的项目。

小鹿光年回忆录界面,图片来源:受访者提供

许婷的核心团队目前有5个人,此外,AI也是这个团队的重要成员。

AI参与了小鹿光年团队的编程工作。为了让AI更高效地生成代码,许婷和同事研究出了一套方法:先让负责后端的同事写一个标准化的接口文件,而后编写一段提示词,让AI仿照接口文件编写剩余接口的代码。负责后端的同事,在写完第一个标准化接口文件后,只需负责后续接口文件的验收工作。

“假设我们有20个接口要写接口文件,后端纯人工写每个文件需要10到20分钟,每写一个文件还需要重新思考。就算再快,也需要大半天时间。”许婷算着这笔时间的账。交给AI,5分钟内就能得到成果,结合后续的测试和调试“前后加起来也不到半小时时间”,许婷估算着。

小鹿光年团队在工作中,图片来源:受访者提供

也有企业在为这些”一人公司“提供服务。11月4日,企业管理云SaaS公司金蝶宣布“金蝶云”全面升级为“金蝶AI”,并推出全新的AI产品“小K”,目前“小K”已聚合近20个智能体,覆盖营销、供应链、人力资源、财务、ESG多个领域。

金蝶集团董事会主席兼CEO徐少春在发布会上感叹:“AI让组织从‘科层机器’变成‘智能生命体’。”

值得关注的是,投资人对“一人公司”的态度也在悄然发生变化。

3.“一人公司”创业者与投资人的双向选择

叶纯俊有两次融资经历。

第一次融资时,他身后还有联合创始人的身影,符合硅谷传统的“团队叙事”;但第二次融资,当时是2024年初,他是孤身一人,公司从最初5、6人的团队,缩减到仅剩他自己。他所兜售的,是一个在当时看来近乎悖论的团队组织理念:公司的核心价值,与团队的人数成反比。

来自投资人最尖锐的一个问题是:“团队精简到这个地步,你怎么保证公司的持续性?万一你个人出了状况,公司怎么办?”

在传统的投资逻辑里,仅由一人独立支撑的架构,无疑是高风险的同义词。传统投资逻辑的成功模型,建立在过去数十年“团队作战”的基石之上,而叶纯俊的“一人公司”,看起来像是一个美丽的幻觉。

面对质疑,叶纯俊当时的回答还带着摸索中的青涩,他试图用数据和增长趋势来证明模式的可行性。虽然当时AI Agent还没有现在这样广泛落地,但是叶纯俊已经熟练使用了一批AI工具。近一年的AI技术发展,更是坚定了他的选择。

在他看来,未来的公司估值,看的将不再是工位的数量,而是人均创造的收入,以及将创意转化为现实的自动化率。

“衡量新AI时代企业的效率和控量可控情况,我认为应该更侧重去看人均收入,也就是一个人能给公司带来多少收入。一个独立创始人一个月能给公司带来100万美元的收入,和50个人能够带来2000万美元收入,在我看来,在AI时代前者更有魅力。”叶纯俊告诉「甲子光年」。

绿洲资本创始合伙人张津剑,便是当时认可叶纯俊“一人公司”模式的投资人之一。

张津剑的手机里存着一张数据图,上面梳理了人类历史上几家重要的巨头公司达到十亿美元收入时,公司的人员体量。

张津剑手机里保存的数据图,图片来源:受访者提供

1941年,IBM达到十亿美元收入,公司人数有1万4千人;1998年,亚马逊达成年收入十亿美元时,公司有2100名员工;2010 年Meta达成这一成就,公司有1200人,而2022年,OpenAI在仅有800人的情况下,完成了这一成就。

每一次科技革命,都在压缩企业实现同等收入所需的人数。AI的出现,使这个数字再降一个量级。

从2023年开始,张津剑就开始关注“一人公司”的项目。

在他看来,“一人公司”中的“一”,概念不一定专指单个人,也可以是由”超级创造者”所构成的规模极小的公司,“历史上的每一次科技都是一种杠杆,极大地推动着一个人的创造力。”他相信,下一个时代的生产协作方式,可能会从“一人公司”中长出来。

AI技术的变革,远不只是一次科技革命,而是一场社会革命。在催生个人创造能力发生改变的同时,AI也对商业组织、社会价值评估等多方面有着极为深刻的影响。“我们认为,未来由超级创造者构成的、规模绩效的公司,就有概率创造十亿美元收入,成为抗衡‘超级巨头’的存在。”张津剑告诉「甲子光年」。

硅谷投资机构Fusion Fund创始合伙人张璐介绍,其三期基金70%被投企业去年收入增加了20倍,且多为10人以内的小团队。还有两家公司以不足10人实现收入从零至数千万美元飞跃,更有30人团队年收入从50万飙至1.5亿美元。在她看来,人工智能时代带来的机会是,未来很多公司不需要搭建很庞大的团队,就可以把收入做上去。

当然,关于“一人公司”的发展,也有不同的观点。

编程训练营Nucamp创始人、微软数字学习部门前高级总监Ludo Fourrage今年6月撰文提醒:2024年,独自创办AI公司的创始人面临诸多挑战,例如决策疲劳、缺乏多元视角、资源受限以及融资障碍——尽管35%的创业者成功创办了公司,但只有17%的人获得了融资。

“克服孤立感、建立支持性网络、利用AI工具,并优先考虑战略性招聘与心理健康,对其实现可持续增长和创新至关重要。”Ludo Fourrage写道。

而对于“一人公司”创业者来说,其融资选择其实比以往更多,很多“一人公司”甚至选择暂时不融资。

美国私募股权管理平台Carta的数据显示:只有一位独立创始人且没有VC资金支持的初创公司比例,从2015年的22.2%稳步上升到2024年的38%。

自力更生的独立创始人时代已经到来,图片来源:Carta

如果初创公司变得更低成本、更高效,不需要大量资金扩张,风险投资也必须适应。这意味着“一人公司”创业者和投资者都需要开始以不同的方式思考融资。

「甲子光年」发现,越来越多的创始人意识到,在创业初期就放弃大量股权并不是必要的。随着创业成本降低和融资渠道多元化,他们能够延长自筹资金阶段,减少融资规模,从而保持对企业的掌控权。

在传统风险投资逻辑中,投资人依赖经验、直觉以及对创始人气质的判断,这是一种典型的“艺术式投资”:强烈的个人感知、非结构化的决策,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性下注。

然而,随着数据平台与AI分析工具的普及,投资逻辑也正在发生迁移:从少数人的直觉,转向可重复、可量化、可验证的决策体系。

“一人公司”是一种现象,一种新的可能性,但并不代表这种模式适合所有的创业者。

深夜,叶纯俊结束了与北美用户的社区交流,关闭了最后一个闪烁的屏幕。

从赛博世界抽离,叶纯俊的世界从喧嚣重归寂静。物理空间里,周遭只余他一人。但在数字世界中,由代码和数据构成的“智能伙伴”们仍在不知疲倦地运转。在叶纯俊离线休眠的时光里,它们梳理着从互联网各处收集到的用户反馈,优化着下周即将上线的产品模块,也有的,开始筹谋着下一次市场推广视频的初版脚本。

在AI的世界,传统意义上的“下班”也被消解了。

窗外万千灯火,其中也潜藏着和叶纯俊一样,由单一个体与AI共同支撑的“一人公司”。在夜深人静之际,他们的AI员工依然在赛博世界编织着罗网,悄然运行。它们不再追求办公区域的扩张与员工名册的厚度,而是将组织的边界,拓展至人类创造力与机器执行力交融的无垠之地。

(封面图来源:AI生成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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